RiALASsKi

一个几篇连载已经成为养老保险的过气写手

黄色绯闻/A Very American Scandal (9)

回来了!



德怀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久到他已经快要说服自己小屋的那段回忆从未存在过。生活总是还要继续,他们说。他继续参加比赛,再也没有遇到埃文——陷阱杀手。有时候他闲下来,靠在篝火边休息,他却睡不着,满脑子又被过去的回忆充满。所以说,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或者解决什么困境,至少在恶灵领地是这个道理。

 

又是一局比赛。无穷无尽的比赛。德怀特不知道杀手是谁,他在一排红色的柜门前徘徊,又犯了选择困难的老毛病,不知道自己该进哪一个。他咬了一会指甲,突然福至心灵地回过头,看到远处站着一个高大而模糊的影子,脸上依稀可见戴着一个白色面罩。

 

德怀特的心怦怦跳起来,他像一只从石头底下被翻出来的蟋蟀一样傻傻地原地不动,直到杀手越走越近,在发电机的灯光下露出了毫无表情的硅胶面具。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两个人都是不太会社交的类型。

 

"哦。好吧。"德怀特说,"我现在是不是该……跑?"

 

迈克尔举起小刀表示同意。

 

-

 

“德怀特,你还好吗?”凯特说。

 

“呃,我还好。我没事。为什么这么问?”德怀特说,费力地把自己塞进狭小的金属空间中。

 

“你似乎把教室的寄物柜与柜子搞错了。真正的柜子在旁边。”

 

“啊。哦。对。难怪这个柜子的门关不上。”德怀特说,恍惚地从假的柜子中挪出来,挪到真正的柜子。

 

“没问题,在杀手过来前还有一段时间,我修一会你对面的发电机。”凯特说。

 

“呃,凯特?”

 

“嗯?”

 

“我……我进储物柜只是想做一个闪光弹。”

 

“我懂的。”

 

“它可以在危险的时候致盲杀手,我最近从那个来自世界末日的警察那里学的。我只是想帮帮忙。”

 

“没关系,我懂的。”

 

杀手来了,是三角头。他听到凯特尖叫了一声,堪堪躲开来自三角头宽大的砍刀的一挥。

 

德怀特不喜欢三角头,虽然说对于每天来屠杀他们的杀手有喜恶之分很奇怪,但是每次遇到这个怪物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额外毛骨悚然,可能是因为那个巨大的铁头盔,也可能是因为怪物完美的肱二头肌和大腿形状。

 

那一局他们被追得屁滚尿流,所有人都不在状态,甚至忘了怎么修机,最后埃斯,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所有人最后的希望,哀嚎着倒在了开了一半的逃生大门前。

 

埃斯回到篝火后闷闷不乐了好久,也打不起往日的乐观精神了,德怀特为他感到难过。不过尼亚看起来春风得意,出于某种不可言喻的原因还打了个饱嗝。

 

-

 

德怀特心不在焉地往前跑,差点撞在了一块石头上。他麻木地回头看,红光朝他逐渐逼近,有人在哼无词的摇篮曲,是女猎手。

 

不经过大脑思考,德怀特脱口而出:“养一只魔王一定很累吧。”

 

俄国人停住了,德怀特无法分辨这是一个好的还是坏的征兆。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片刻后,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从她的面具下传来。

 

“呃…这出于一些出人意料的小奇迹。顺便一提,腌制牛肉干很不错。”

 

女猎手露出笑容,这在她血迹斑斑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我的腌制牛肉干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在她举起斧子,重新哼唱起古老的歌谣前,德怀特赶紧往前跑,但依旧浑浑噩噩,心里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样空荡荡。

 

-

 

德怀特浑身是血地回到篝火边,魂不守舍。尼亚给了他一个微笑,但只让他想起女猎手。他在篝火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靠在树上的朴杰克。

 

"杰克?"德怀特轻声说。

 

"我在。"朴杰克说,"找我什么事?"

 

"我想和你聊一件……事情。"

 

韩国人双臂环胸,正半眯着眼睛打盹,这个时候他终于扬起一条眉毛,好奇地看着德怀特,"说吧。"

 

"嗯……这很难开口……我有一个朋——"德怀特说,在朴杰克的目光下他改了口,"我。满意了吗?"

 

"鉴于你要和我坦白什么,"朴杰克懒洋洋地说,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继续。"

 

"我,呃,我之前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德怀特破罐子破摔地说,他发誓他看到这个狡猾的韩国人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但他很感激朴杰克没有对"他"做任何评价。

 

"那你和那人之间有什么交流吗?你和他关系怎样?"朴杰克问。

 

"呃……我们上过床?事实上,我们现在更像炮友关系一点……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讲过这方面的问题,除了睡在一起之外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互动,但是……见鬼,我有点喜欢他,但我甚至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我在'从不逃避地解决问题'这方面一直做的很糟糕,帮帮我,朴杰克!"

 

“我知道我将要提出的方案可能会很老套,”朴杰克说,“但鉴于我也不是什么有执照的感情咨询顾问,我的建议是:把你的感受说出来。”

 

“什么?”

 

“沟通,很重要。”朴杰克耐心地说,“看在恶灵的份上,我还以为你是最懂这方面的东西的。”

 

“我——我不知道……”德怀特犹豫地说,“我怕他会生气,然后杀了我。”

 

“那恭喜你,”朴杰克眼皮也不眨地说,“你可以获得永恒的解脱了。……或者不。”

 

“唉,唉,好吧。我会试一试的。”德怀特承诺,他唉声叹气地站起来,感受到一场比赛正在感召他。

 

他看到尼亚和其他两个逃生者也被叫到了。德怀特挑了一个勉强还能用的医药包,告别了他的同伴们,去篝火旁等着。

 

-

 

等到黑雾散去,德怀特站在截然不同的土地上,确信自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红光笼罩了他。德怀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了两个同样震惊的同伴们,和三角头,站在第四个逃生者本该站的位置上。德怀特模糊地想起尼亚好像不见了。

 

他们毫无胜算,三角头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很快三个人全都倒下了,德怀特呻吟着在地上蠕动,连脏话都懒得说,心里希望比尔可以出现在这里拉他们一把。这时候这场比赛真正的杀手匆匆赶到,德怀特几乎感到如释重负,但紧接着他又紧张起来,来者实打实带着那个熟悉的面具,是埃文——陷阱杀手。

 

德怀特与在地上趴着的同伴们交换了不安的目光,他用眼角余光瞄着看陷阱杀手靠近了正准备抱起一个逃生者的三角头,当陷阱杀手用切肉刀拦住了三角头,戴着铁制头盔的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转向他。他们的红光重叠在一起,面对面对峙着。

 

德怀特盯着三角头几乎要贴上陷阱杀手的胸肌。陷阱杀手凑近了三角头巨大的铁头盔,低声咆哮着什么,三角头用含混的嘟囔回复,混杂着黏糊糊的东西蠕动的汩汩声。两个庞然大物用他们的语言一来一回交流了一阵,然后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三角头踩着沉重的脚步把剩下的逃生者都拉起来,陷阱杀手站在不远处监督,他的剪影像一座平稳的塔,鬼魅般的面具是一抹模糊的白色,没有表情。

 

在德怀特被怪物轻而易举地提起来又放下的时候,他看向陷阱杀手,但他看不出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的面具之下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抛弃了他们在小屋里共同度过的时光,就好像他们都回到了过去,只是碰巧在一场寻常的比赛里遇到了?

 

他们被三角头赶起来修机,看起来这一局因为尼亚的意外和陷阱杀手的干预,他们可以轻松一点,但德怀特并没有感到特别高兴。

 

他麻木地摆弄着手里的电线,已经不去思考自己没有任何工程师的资格证却能正常地修理发电机这件明显不合逻辑的事实,满脑子都是三角头和陷阱杀手亲密的距离。他偷偷地扭过头,看两个杀手还在不远处窃窃私语,他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他们的身影模糊地靠在一起,陷阱杀手的面具几乎贴着三角头血迹斑斑的铁头盔。

 

-

 

如果恶灵真的能听到他的所思所想,那么现在最好是祂显灵的时刻了。

 

逃生大门打开的时候德怀特几乎没有再看杀手们另一眼。他跑出去,一言不发地回到篝火处,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凭着一股从比赛积攒起的火气,在森林里飞奔。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费心向前看,只是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满脑子都被愤怒的情绪充满。

 

风呼啸着滑过他的脸颊,德怀特在一个干净的捕兽夹前刹住脚步。没有鲜血,没有泥土,光洁如新,显然刚刚被主人清理过。接着他大踏步地走过庭院,砰地推开杀手小屋的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也没管。他以雷霆之势冲到埃文面前,后者正坐在沙发上,给一个松掉的捕兽夹上油。

 

“你——你——你这个混蛋!”德怀特叫道,浑身气得发抖。

 

埃文仰起头看着他,男人还带着骨头做的面具,他放下油罐和捕兽夹,用旁边的脏抹布擦了擦手。

 

“我怎么了?”埃文声音低沉地说。

 

“三角头的屁股比我翘有什么了不起的!”德怀特不管不顾地喊,他内心有一小部分自己在尖叫着不要愚蠢地送死,但另外更大一部分的他说管他呢,他这次真的非常,非常,恼火。

 

"打我们同居的日子起到现在,我们一次都没有正面交流过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你是要把那些夜晚发生的事情统统抛到脑后,觉得生活回归正常了?埃文,你就是个上完床翻脸不认人的混蛋!你到底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愤怒释放出来,甚至没有注意到杀手并没有生气,戴着面具的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小的自鸣得意的神情。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德怀特?”埃文反问德怀特。

 

德怀特生气地盯着埃文看了一会,然后他摘下杀手的面具,去亲吻他的嘴唇,男人配合着照做了。

 

等到他们分开,德怀特已经喘着气地趴在埃文身上,男人一只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衬衫下摆。他们面对面,气息亲密地交缠,德怀特可以听到埃文绵长的呼吸声。没有了面具的遮挡,那双榛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德怀特,他可以看到自己在其中的倒影。

 

“你……”德怀特吐出一口气,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恼羞成怒地盯着埃文狡黠的眼眸,这个年长的男人的心思意外地缜密,而且他一直深藏不露。

 

“他被恶灵抓去代班,”埃文解释说,“他的头盔太厚了,所以他有点耳背,我要靠近和他说话他才听得见。”

 

"你知道我会过来?"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男人笃定地说。他抬起一只宽大而粗糙的手,轻轻地揉乱德怀特的头发,然后就这么用他的那种眼神端详着德怀特——十分专注的眼神,好像即使整个世界崩塌在他的面前,都不会分毫撼动那道与世隔绝的,安静的凝视。

 

德怀特明白他能为这道目光做任何事,一切发生过的混乱和痛苦似乎都值了。他叹息着闭上眼睛,不愿思考过去或未来,只想全心全意地感受当下,一些粗砺的东西磨过他的脸颊,他意识到埃文为他落下一个干燥而柔软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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