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绯闻/A Very American Scandal (8)
“德怀特——”朴杰克威胁地说。
德怀特面色苍白地闭上眼睛,试图通过隔绝对方犀利的视线而逃避对话。
“你——休想——”梅格咬着牙说。
“德怀特,别想掩耳盗铃式地逃避——”朴杰克再次尝试。
“大伙们,”克劳黛特说,深呼吸,“先冷静一下,我知道我们有很多问题——”
“自从我在高中参加了那场改变人生的田径比赛之后,我就再也没放弃过——”梅格说。
“德怀特——”朴杰克说。
“大伙们!梅格!”克劳黛特大喊。
“这他妈——是我的——”梅格也喊起来。
这时候大卫、埃斯、昆汀和凤敏从另外一场比赛中回来了,都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凤敏用家乡话喃喃地咒骂了一句,大卫说:“有人能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趁着所有人静默下来的一瞬间,作为篝火边的大象,埃文无辜地(作为一个杀手,他并不是很无辜)从梅格手里抢回了他的捕兽夹,上面系的粉红绸带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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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开始。
剩下的那场比赛德怀特一次都没见过埃文——这话不假,他心口酸涩,默默无言地修开最后一台发电机。
电力恢复了,克劳黛特去拉出口大门,梅格和朴杰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陷阱杀手没有继续追他们。惊异于这场比赛出人意料的轻松,以及失踪了很久的某人终于回来的事实,四个人在门口逗留了好一会,互相治疗,这个过程中充满了各种兴奋的窃窃私语,而德怀特并不想回答他们甩出的任何一个问题。
“看在上帝(恶灵)的份上,德怀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很担心你。”克劳黛特起头,轻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对德怀特的关切之情。
汗水从德怀特的额头上滴下来,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呃……之前那场我被献祭的比赛,被女猎手从柜子里拽出来的那次,记得吗?”德怀特结结巴巴地说,“恶灵显然犯了差错,把我送到了杀手们居住的地方。”
克劳黛特倒抽一口气,“杀手的领地!”她惊叹,“那岂不是很危险!”她担心地打量着德怀特,“你受伤了吗?那些杀手没拿你怎么样吧?”
“我还好,”德怀特干笑道,开始揉后颈的头发,朴杰克盯着他,“一开始,我,呃,不知道怎么回去,于是我打算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地方,你懂的,找出这些杀手们的弱点在哪里,让我们在比赛中更占优势……我想。”
克劳黛特心肠软,已经开始母亲般地叹气,“哦,德怀特……我们不需要这种多余的情报,我们只想要你和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的,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难关是不可以渡过的。”
“那你怎么回来呢?”朴杰克问他。
啊,他要不要说出真相呢?为什么这个韩国人总是能一针见血?“我收集了足够情报之后,就遇到了,呃,陷阱杀手。我和他交流之后,他表示愿意带我参加比赛来送我回去,也就是这样我才重新遇见了你们。”德怀特解释。
“原来你从杀手那边参加了比赛!”梅格说,恍然大悟,“难怪恶灵只叫了我们三个人,起初我们还有点担心哩。”
如果比赛开门后没有倒计时的话,问题绝对无穷无尽,德怀特绝对招架不住,他虚假的谎言就像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他们陆续跑出逃生大门,在森林中漫步了一会,终于来到了篝火处——但与往常不同,那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可怜的凯特已经瘫倒在了篝火边的横木上,而比尔愤怒地挥舞着工具箱,看起来想要杀了来者。
梅格尖叫起来,冲刺过去。克劳黛特脸色惨白,朴杰克面色也不好,像是吃下了一整个洋葱和生面团,而德怀特——德怀特觉得自己要么在一场地狱般的噩梦酷刑中,要么就是一场神经错乱的美梦。
“德怀特,”克劳黛特声音紧绷地说,“恶灵不会是在你送回我们这里的时候碰巧也把陷阱杀手带过来了吧?”
德怀特没回话,因为这时他抖抖索索地看到了埃文看到了他,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德怀特的眼神在说:求你了!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我的逃生者伙伴们!我不想让他们失去对我的信任!我是这个团队的领导者,我不能被最先传出和杀手有私下交流的丑闻,我会完蛋的,求你了,我们不认识对方,对不对?一切都很正常,对不对?我们那段小木屋里的岁月已经被时光埋葬,对不对?
而埃文的眼神被他的面具遮住了。
然后就发生了前一幕混乱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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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之前也是逃生者?”大卫胆子大,对着陷阱杀手发问。
埃文点头,他展示了自己肩膀上尖锐的铁刺和扎出来的钩子,“祂想让我上钩。我不肯,带着钩子挣扎下来了。祂相当不高兴,留下了这些伤痕。但让我做了杀手。”
“哦…… 原来可以……早知道我也……”大卫说。
“很痛。”埃文说,“下雨天更痛。”
“我说,陷阱杀手先生,”埃斯说,“你现在都见过我们了,既然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比赛的时候能不能试着放过彼此呢?”
“不。”埃文说。
德怀特吞咽了一下,在同伴们的面前他根本不敢和陷阱杀手有任何交流,同时他也暗暗庆幸埃文突然出现在篝火边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德怀特的回归变得不是那么值得深究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陷阱杀手先生,”克劳黛特插话,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叫埃文陷阱杀手先生了?)“我们听说是你把德怀特平安无恙的带回这场比赛的,我们很感激。”
“对哦,德怀特。”朴杰克说,“过了这么久,你终于回来了呢。听说恶灵意外地把你传送了杀手的领地。”
该死,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德怀特身上了。他开始感到局促不安,手心出汗(某种程度上他的幽闭恐惧症也犯了)。
“杀手领地?那里是长什么样的?有没有有趣的东西?”尼亚突然问。
想,德怀特,好好想想。但是无论如何他能想到就是在埃文的小木屋里四处游逛,从灶台偷肉吃(说起来,他在临走之前好像忘记给他的逃生者同伴们也打包一份了),在前院的空地上躲避晾晒的捕兽夹和被迫洗衣服,在二楼睡觉,壮着胆子把自己的四肢向埃文拉近,以及剩下的杀手不算调情的尴尬的互动。
“呃……”他说,“……很多……灌木,捕兽夹……和……肉?对,肉。在杀手领地挂了很多风干的腌制肉品。地方有点像我们比赛时的地图,但是变得稍微供人居住一点。”
“这些天你都住在哪里,德怀特?”凤敏说,“如果你只是在林中游荡的话,你怎么躲避危险的家伙呢?”
好问题。“呃,嗯,我——我睡在……坑里?帐篷里?”德怀特绝望地说,绞尽脑汁地搜刮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的灵感,但他只能想到愚蠢的童子军野营的儿时经历。(事实上,在他们野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把所有的旅行用具都打湿并且冲走了,于是童子军被迫解散,孩子们被家长接了回去。德怀特心里还蛮感激那场及时雨的。)
“他住在我家里。”埃文插嘴。
“埃文!”德怀特喊道,张红了脸。
“埃文?你叫他埃文?”朴杰克眯起眼睛说。
“不是!我——不是这样的——我刚刚在说‘哎!蚊!’因为这里有好多蚊子,咬的我浑身都是包。”
尼亚发出一声叹息,凤敏捂住脸,似乎后悔刚刚问了这个问题。
感受到胸口熟悉的拉扯,德怀特知道自己被叫去参加一场比赛。从未对恶灵的旨意如此庆幸,德怀特从地上蹦起来,“我要参加比赛了!之后再聊!”
他看到梅格和凯特也随着站了起来,然后身边有一个高大阴影笼罩了他。
“你……”德怀特虚弱地说,不敢抬头看对方,感觉力气又从身上被逐渐抽干,“你也被叫去参加比赛……做……一个逃生者?”
陷阱杀手沉默地点头,每个人似乎都在极力躲避与他的眼神接触。
朴杰克凝视了一会眼前的景象:一个身上还沾着某人的血的陷阱杀手拎着打着粉红蝴蝶结的捕兽夹格格不入地站在篝火边逃生者的队列中。他一向是一个有涵养的人,甚至被外界宣称为沉默寡言的生存主义者,但是连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今天真是太他妈的被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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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和陷阱杀手面面相觑,中间夹了一个看戏不嫌命大的梅格。
“麦克米伦?你这是?”莎丽不敢置信地问。
埃文举起刀,并不确定要砍谁。
梅格喊:“快去砍护士,陷阱杀手!无论在上帝还是恶灵的旨意下,你现在可是属于我们逃生者阵营的!而且我看不惯那个神出鬼没的女人很久了!”
莎丽气得声音咯咯作响,“麦克米伦,”她嘶嘶地说,“不要听那个渣滓的胡言乱语!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杀手的事实,把这个棕发蠢妞解决掉!”
她们开始互相指着对方大骂起来,最后莎丽想起来自己也是杀手,于是把梅格砍倒了。但梅格倒在了板下,莎丽不敢轻易去把她抱起来,于是她们又开始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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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站在凯特身后,盯着她修理一个发电机。凯特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你要试试吗?修理发电机?”
埃文蹲下来(为什么他做杀手的时候却蹲不了?真奇怪),勉强往金属横杆之间塞进了一只手指,发电机砰地一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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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米伦,”护士说,“你知道我在两码之外就能看到你蹲在草丛里的背影,对吧?”
不费吹灰之力,莎丽就找到了埃文。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法把埃文扛在肩上,那种画面光想想也够荒谬的,然后她又意识到一个钩子以埃文的身高来说太矮了,他若是踮起脚大概都能碰到地板,接着她最后意识到埃文肩膀上的金属倒刺全都是破碎的钩子碎片,恶灵的钩子已经证实根本挂不住他。
“算了,”莎丽叹气说,“你就待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多扔几块木板,挣点血点。我去踩几个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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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在看,德怀特紧张兮兮地找到了埃文,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
“你怎么,呃,你怎么也过来了?”他悄声问埃文,“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埃文说,“是恶灵搞混了。我会回去的。”他补充。
他们之间陷入了沉默,德怀特小心地打量着埃文,他的样子和小屋那会儿一点没变,但德怀特只是想要多看几眼。
“唉,好吧,”德怀特最后说,“那我猜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和平的见面了?看到你成为逃生者的一员也挺有趣的。”
埃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榛色的瞳孔藏在面具后的阴影中,“嗯。”他说。
他们坐在一起,无言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德怀特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最终还是没有握住埃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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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因为比赛持续了太久,恶灵来了。原因是没有人愿意修机,护士靠在地下室的柱子上休息,梅格在小木屋边一圈一圈地跑,练习贴膜,凯特坐在草地上小声哼唱,似乎在写一首关于捕兽夹的歌。
一团不可名状之物从天而降,似乎是云朵与蜘蛛的结合体,在一个看似是头但其实只是另一根蜘蛛腿的地方可疑地悬挂着一顶熟悉的针织帽。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哦。我的错。”恶灵气势汹汹地说,直到祂看到埃文和莎丽盯着他。
“很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正常,你得承认,”护士说,“我们想知道——”
“——最近你是怎么回事?德怀特被意外送到杀手领地,陷阱杀手又被意外送到逃生者领地,我真是——”梅格接话,抱起双臂,
“——受够了这些出乎意料的随机差错。”护士结尾。
出乎意料的默契,她们惊讶地互相看了看对方。
“你还挺有种的。”梅格说。
“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蠢。”护士回敬。
“呃……大伙们?”恶灵说,一只垂下的蜘蛛腿随着风荡来荡去,“很抱歉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会把陷阱杀手送回他应该去的地方的。老实说,我最近其实没怎么管你们这边的比赛,因为我在弄一个新的项目!我不会剧透,但你们会知道的,敬请期待!一个关于大海,转轮小游戏和烤肉的终极游戏——哦,我还是剧透了。”
祂说完,用两只蜘蛛腿似乎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阵黑雾过去,埃文不见了。
护士和剩下三个逃生者疑问地看着祂。
“比赛还要继续,”恶灵说,似乎在狰狞地微笑,“不要让我失望,我想喝下午茶了。或许不是下午茶?傍晚茶?午夜茶?新鲜的灵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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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守在门口给了他们仨一人一刀,最后德怀特、梅格和凯特有惊无险地回来。德怀特已经累得不想再思考更多,一屁股在温暖的篝火边坐下,脑子里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乱糟糟的一切。他感觉有点空落落的,但是他的同伴们在篝火边吵吵闹闹,让他无心伤感。
埃斯凑过来,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者已经实施了……与陷阱杀手约会呢?”
德怀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什么?没有——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他喊,欲盖弥彰。
“不是在谈恋爱,那只限于绯闻咯。”朴杰克说,“我赢了,紫色工具箱归我。”
埃斯不可置信地交出了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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